近年来，我国民营经济快速发展，在全球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已成为我国企业“出海”的重要力量。据《2024年度中国“出海”全球化企业实力排行榜TOP50》，排名前十的企业中，民营企业占了七家，而在排名前五十企业中，民营企业占了近80%。习近平总书记高度关注民营企业“出海”问题，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再次提到，“我在福建和浙江工作时，就很认同当地一些民营企业立足实业、聚焦主业、不断做大做强的做法。这两个地方的服装鞋帽企业比较多，现在有的已经引领国际潮流了，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几十年心无旁骛，一以贯之做这一行，从开始的来料加工到创立自己的品牌，现在成长为世界知名企业”。经过数十年的成长，我国民营企业不但有力推动了外贸出口，而且在海外投资、文化“出海”、全球化品牌创建等方面取得了不斐的成绩。

中国企业“出海”重要力量

当前，民营经济在外贸出口与对外投资中已占据半壁江山，民营企业已成为我国企业“出海”的重要力量。

从外贸出口来看，2012—2024年，我国民营企业进出口额年均增长11%，占全国进出口总额的比重由30%左右增至50%以上。2019年起，民营企业超越外资企业，成为我国第一大外贸经营主体，并已连续保持六年。2024年，我国货物进出口总额438468亿元，比2023年增长5.0%。其中，出口254545亿元，增长7.1%；进口183923亿元，增长2.3%。民营企业进出口额243329亿元，比2023年增长8.8%，占进出口总额比重为55.5%；其中出口164717亿元，增长9.4%，占比为64.7%；进口为78612亿元，占比为42.7%。2024年，全国有进出口实绩的企业近70万家，数量再创新高。其中，有进出口实绩的民营企业数量首次超过60万家，达60.9万家。民营企业进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持续提升，首次成为我国高技术产品的最大进出口主体，进出口高技术产品增长12.6%，占我国同类产品进出口总值的比重升至48.5%。

从对外直接投资来看，自2013年起，民营企业成为我国走向全球市场、进行海外直接投资的重要经营主体。2023年，在全球外国直接投资（FDI）下降2%、跨境并购规模为过去十年最低的情况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增长8.7%，占全球份额的11.4%，直接投资的非金融类境外企业达7913家，较2022年猛涨1483家，增幅为历史之最。2024年，中国民营企业“出海”热情继续高涨，全年对外非金融类直接投资达10245亿元，比2023年增长11.7%，折合1438亿美元，增长10.5%。其中，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额达2399亿元，增长6.5%，折合337亿美元，增长5.4%。

“出海”模式日趋多样

民营企业正从“产品出海”“产能出海”向“品牌出海”转变，“出海”的新产业、新业态、新方向、新方法不断涌现，战略性新兴产业以及人工智能（AI）等新技术成为“出海”的热点，跨境电商等新模式快速增长，文化“出海”成为新的方向。

第一，“品牌出海”成为民营企业“出海”新模式。民营企业在持续扩大出口的过程中，越来越注重对品牌的打造。依托企业在技术、产品设计、产品质量等方面的优势，在海外与国际巨头同台竞技，从输出中国制造向输出“中国制造+中国产品+中国品牌”转型。不同于国有企业依托规模与影响力实现“品牌出海”的模式，民营企业“品牌出海”已形成多条路径。一是针对产品性能的持续创新。如中国的扫地机器人、割草机器人、阅读器等电子产品，在功能上持续扩充，形成了品牌效应。二是依托“爆款”进行拓展。很多民营企业的品牌根据电商平台销售“爆款”拓展产品，从而打造有影响力的品牌。三是“核心技术驱动+品牌建设”的双轮驱动策略。中国的家电品牌在国际上越来越有影响力，就是依托持续的技术研发，并通过系统化的品牌形象塑造，逐步改变了全球市场对“中国制造”的传统认知，从而打造国际品牌。四是以独特的创意打造全新品牌文化。中国潮玩品牌的兴起，就是这方面的一个典型。五是服务品牌的打造。在中国品牌“出海”过程中，一些批发零售品牌随之“出海”，并形成了相应的影响力。

第二，高新技术产业成为民营企业“出海”新蓝海。近年来，民营企业“出海”正在摆脱依赖传统劳动力成本优势形成的以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的模式，高新技术产业成为“出海”新热点。首先，我国民营企业抢抓全球绿色化、低碳化转型大势，在新能源汽车、锂离子电池、光伏发电设备、风力发电设备等绿色产业领域持续进行技术研发，在全球市场的份额越来越大。其次，生物医药领域是近两年民营企业“出海”的另一新增长点。2023年中国创新药“出海”突然爆发，全年创新药海外授权（License-out）案例数量达58个，“出海”授权数量首次超过海外引进数量。2024年，有超过30款中国创新药物成功“出海”，其中有5款的交易金额超20亿美元。2025年初，已有超过7家创新药企业签下“出海”合约，潜在交易总金额超200亿美元。从“出海”模式来看，产品直接“出海”、License-out、NewCo（成立新公司）等多种“出海”模式均有所发展。生物医药“出海”的爆发，也带动了中国医疗器械迈向全球，尤其以中东市场最为明显。最后，数智技术相关领域的企业“出海”也取得一定成绩。特别是在大数据、AI和云计算等相关的新型基础设施领域，华为云、腾讯等企业已在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抢先布局。随着人工智能大模型的涌现，我国民营企业在大模型应用“出海”方面也表现得非常活跃。截至2024年10月，国内AI企业共计918家，其中“出海”企业有203家。AI“出海”企业中，绝大多数公司产品集中在应用层面，占比高达76%。从未来发展看，随着智能驾驶的普及以及中国电动汽车海外市场的扩大，智能驾驶“出海”将是人工智能领域“出海”的重要方向之一。

第三，跨境电商与应用程序（APP）等新模式成为民营企业“出海”新助力。近年来，跨境电商快速增长，对民营企业“出海”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2024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额达2.63万亿元，增长10.8%。跨境电商经营主体在2024年初超过12万家，绝大部分为民营企业。在中国跨境电商发展过程中，民营资本控股的以速卖通、TikTok（抖音海外版）、Temu（拼多多海外版）、Shein（希音）为代表的新跨境电商平台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些平台在海外具有越来越大的影响力，为民营企业“出海”提供了很好的通道。同时，随着中国APP在全球市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APP“出海”成为民营企业“出海”新赛道。AppsFlyer的数据显示，2024年前三季度中国“出海”应用程序的整体下载量较2023年同期增长11%，非游戏市场下载量增长高达19%，成为推动整体增长的主要动力，表明“出海”应用程序从游戏类单一主导逐渐向多元化发展。在中国APP下载量占比上，印度尼西亚以22%领先，稍高于菲律宾（21%），马来西亚和泰国都是19%。在拉美地区，巴西占据17%的优势地位，哥伦比亚以16%紧跟其后。在美国，中国APP下载量占比为15%，而在德国和法国分别为10%和11%。可见，APP“出海”对提升中国民营企业的国际影响力具有重要意义。

第四，文化“出海”为民营企业“出海”拓展新价值。不同于传统制造业，文化创意产业不仅将文化产品推向外国消费者，也将中国的创意和设计理念推向全世界。近年来，以网络文学、网络剧集、网络游戏为代表的文化“出海”，对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海外传播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并带动我国文化及相关产品出口。网络游戏是我国文化“出海”的历史强项，2024年8月发布的3A游戏《黑神话：悟空》则成为现象级作品。作为文化“新三样”之一的网络短剧，近两年在海外出现爆发式增长，已有超100款短剧APP活跃在海外市场，逾百家专注海外制作的承制方参与其中。此外，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潮玩产品在海外也大获成功。中国潮玩企业自2018年开始在海外布局，通过经销商代理、线下店铺和跨境电商等多种模式，在过去几年内实现了海外营收的大幅增长。这些企业在“走出去”的同时，推出了许多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原创IP，为推广潮流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作出了积极贡献。值得注意的是，在文化“出海”的热潮下，我国多个以茶咖、中式餐饮为代表的新消费品牌也加快了“出海”步伐，以提升海外市场的发展实力和品牌影响力。

持续提升“出海”能级

从未来发展看，我国民营企业需要持续创新“出海”模式，提高“出海”拓展市场的能级，提升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

一是以创新打造“出海”的坚实底座。在全球范围内，产业竞争正在演化为技术竞争，产品迭代速度不断加快，一个品牌要在国际市场上站稳脚跟，必须有强大的技术研发能力作为强有力支撑。因此，我国民营企业在加快“出海”步伐的同时，必须要重视核心技术的自主研发，持续保持技术领先优势。

二是提升协同能力，推动产业链、供应链、产业生态协同“出海”。中国拥有全球最为完善的产业链供应链，对“出海”民营企业而言，这种产业链供应链是坚强后盾。而与产业链相关的服务企业以及其他相关者，也将为品牌“出海”提供支撑。《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现状及意向调查报告》表明，近五成企业有“抱团出海”意向，近七成企业“抱团出海”对象是产业链上的上下游企业。以新能源汽车为例，企业在“出海”过程中，要积极带动上下游企业（如电池、材料、充电桩、售后服务等）开拓海外市场，也需要积极推动法律、金融、人力资源、营销、物流、支付等产业生态内的企业协同“出海”，从而提升竞争力。

三是建立符合当地特点的本土化运营模式。民营企业要打造全球化品牌，必须建立全球化的运营体系。对品牌“出海”而言，打造为客户提供本地化工程服务、本地化售前服务、本地化售后服务、本地化推广服务的营销体系，对增强品牌力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对“出海”民营企业而言，有必要根据“出海”东道国的特点和需要，推出更具本地化的产品，并根据当地的法律法规对运营体系进行调研，助力企业深耕本地化和合规化。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市场学会副会长）

审核：李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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